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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all叶】开幕之时-春山长明
作者：春山长明
发表时间：2019-09-17 18:01:03
叶受
◆吸血鬼paro，初代种叶
八月末的午后，积雨云如岛屿漂浮在上空，闷热的空气压缩在狭窄的城市里，扩张，收缩，像一颗跳动的滚烫心脏。
黄少天喘了口气，扯开领子，一边按响门铃。
不消片刻，铁门朝内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栋欧式独栋小别墅，灰白的围墙上覆盖着瀑布般的深蓝色牵牛花。
一进入屋子，光线黯淡下来，沿途的墙壁上绵延不断挂着油画，没有人像，全是风景画，有黄昏里燃烧的金色麦田，也有倒映着淡蓝色月亮的结冰湖泊，客厅里同样，红漆画框中装着一片落雪的白桦林，在过于昏暗的灯光中，画布上白雪似乎正簌簌飘落。
黄少天随手拉开椅子：“好久不见啊。我刚下火车就听说你也在这座城市，太巧了。”
长桌另一边的年轻男人按住膝上的线装书，抬头微笑：“确实好久不见。这次的狩猎顺利吗？”
“完全不。那家伙背着三十六条人命，我追了他十二个城市，结果被别人抢先了，”黄少天说到这里，眉毛轻微挑起，声音里带着一点跃跃欲试的兴味，“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悄无声息的杀掉一个五代种，我真想见见他。”
“没有目击者吗？”
“有，一个上班族，不过记忆已经被抹掉了。”
喻文州将书页翻过一页，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在黄少天看来，喻文州严丝合缝的契合着文学作品对吸血鬼的想象，智慧，俊美，优雅，温和，低调，彬彬有礼，然而越过这些表面上的光彩，却会发现他身体里流淌着再典型不过的吸血鬼的冷血，甚至比大部分吸血鬼更加傲慢，对他而言，世界只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他隔着玻璃盒子看人，而他自己也是玻璃盒子的一部分。
也许这就是他和喻文州相处的来的原因之一。
一声闷雷炸响，黄少天敲了敲桌面：“别的等会儿再说，今天来找你打听件事，吸血鬼那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遍地开花也不是这么个开法吧，联盟都要疯了，C级以上的猎人全部出动，我这三个月都快赶上去年一年的工作量了。”
喻文州摊手：“你应该知道，我已经脱离那边好几年了。”
“我知道，前段时间听说你忽然搬来这儿，我还不太相信。坦白的说，你忽然改变居住地和最近的吸血鬼异动有什么关系吗？”室内没有开窗，只几句话的功夫，黄少天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他站起身，刷拉一声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雨云密集，闷雷滚动，一阵湿润的狂风霎时灌满整个房间。
“我可以保证与这些事情无关。”喻文州抬眼看着他，平和的说。
“很好，这样我就能和主席交代了，”黄少天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咧嘴一笑，爽快的说，“工作已经结束，那接下来就是我作为朋友的问题。你为什么跑到这么个小城市来，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为了一名初代种。”
有那么两秒钟，黄少天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说句实话，我其实一直很怀疑初代种这种等级的怪物是不是真的存在，”黄少天摸着下巴，“所以他是谁，你的朋友，还是敌人？”
伴随着魔力的自然消退，以及自身种族的缺陷，曾经在暗黑时代君临天下的吸血鬼不得不退出世界舞台，人类一跃成为新时代的绝对主宰者。猎人与猎物就此调转角色。
黄少天是猎人联盟里屈指可数的A级猎人，被普遍认为是这一代最顶尖的猎人，他和半吸血鬼做朋友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联盟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喻文州虽然属于混血，但是身为二代种的后裔，是联盟现今已知的最接近初代种的吸血鬼，实力不容小觑，数百年间始终是联盟最忌惮的非人生物之一。
在五花八门的民间传说里，有一种甚嚣尘上的说法是，所有的吸血鬼都由最初的吸血鬼创造，而最初的吸血鬼是该隐的孩子，因此吸血鬼虽然是邪恶的种族，却流淌着上帝的血。当然教会和猎人联盟从来没有承认过这种歪门邪说。
然而至少民间和官方所共同默认的是，初代种是吸血鬼一族的真正起源，所有的一切，无论是罪孽还是荣光，都由他们开启。
尽管这些游荡在遥远时代的强大统治者，早已随着时代的落幕而永远消失。
狂风中吊灯摇晃，灯光散乱，墙壁上映着深浅变换的昏黄色，喻文州看过去，总感觉好像是在许多年前，壁炉里烧着熊熊的火，外面下着细细的雪，而年少的他出神的望着跃动的火光，仿佛那里面燃烧的是无尽的时光，仿佛他自己也在那火焰中被烧成灰烬。如果真的能烧成灰烬的话。
喻文州定了定神：“很多年前的事。我刚被带回那边的世界，没几年就发生了荣耀之日，就是在那时候见到他的。”
黄少天已经回到椅子上，闻言皱起眉，忍不住又看了喻文州两眼，正色道：“我打断一下……你从没说过你是荣耀之日的经历者。”
喻文州摇头：“我确实不是，只是恰好活在那个时代罢了，你对那场战争了解多少？”
“不多，鬼知道是多少年前的历史故事。只知道是一个疯狂的初代种掀起的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争，据说高阶吸血鬼死了将近三分之二，”黄少天说，“听说那就是暗黑时代落幕的原因之一。”
“你们的历史里是这么写的吗，”喻文州饶有兴趣的笑了笑，但是他并不纠正什么，只是将话题带回正轨，语气温和的继续叙述下去，“总之，我是在某片战场遇到的他。说是战场似乎不太准确，因为从头到尾，更接近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雪停了有一会儿，雪原上白桦林哨兵般静立，数不清的黑色乌鸦在厚重的灰色云层下狂叫乱飞。
死亡与腐肉使它们欣喜若狂。
远远看过去，辽阔的原野好像一副巨大的雪白画布，零星几笔鲜红只是画布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一切都渺小又盛大，连神的影子也不能驻足于这吞没一切的雪白之上。
只有一个人立于冰原之上，然而影影绰绰，几乎不能确定是人还是乌鸦的倒影。
动起来之后便慢慢显出清晰的人类轮廓，他把手举起来，放在唇边，伸出舌头，轻轻舔舐手指上的血迹。比雪还要洁白的手指。
接着，他转过头，对喻文州的方向微微露出笑容，唇色很淡，薄薄的下唇沾着一抹鲜血，鲜艳欲燃。
“你在看什么，小家伙？”
喻文州支着下巴，失笑道：“我那时还以为会被杀掉。”
灯光一闪，像火光跳跃，喻文州出了一会儿神，才继续说：“很无情的家伙吧，杀掉了那么多的人，居然还能笑出来。不过不久之后又发生了另一件事，一个小女孩被马车撞烂半边身体，他一直小心维持着她的生命，直到人类医生到来才悄然离去。”
“那时的我反而感到很可怕。因为无法理解。”
黄少天听的专心，喻文州却忽然转变话题：“你虽然是有神职的猎人，却并不相信神，对吗？”
黄少天抓了抓头发：“啊？圣水祝福过的剑很锋利，神父祝福的子弹很好用，仅此而已了，我不会为没见过的东西献上忠诚……怎么说起这个，暗黑时代也有神吗？”
“有啊，无论什么时代，只有要活着的生物就一定有神。那个人就被许多人当成神来信仰着。”
“把吸血鬼当神？……你们真比我想象的还疯狂。”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在魔力式微的这个时代，哪怕是作为二代混血的我也会被列为ss级的悬赏，任意一位初代种现世都会掀起世界变革的浪潮。初代种是特别的，他在初代种里，也是最特别的。”喻文州摇摇头，“不败，不死，不朽。还不够吗。”
“……”
黄少天没有反驳，他敏锐的察觉到喻文州平静叙述之下那坚决而深沉的感情。他提出另一个问题：“如果你说的那名初代种真的有这样的力量，甚至到了被视为神的地步，那么他的家族为什么会覆灭？我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名吸血鬼的族谱能和你说的那个人扯上关系。”
“你误会了，他没有家族，他从未将自己的血分给人类，也不曾制造过一名次代种。无论吸血鬼衰败还是繁荣，他始终独自一人。”
像喻文州这样通过两性繁殖而诞生的吸血鬼在吸血鬼世界是极少数，他们繁衍种族的普遍方式是通过一种名为血之共荣的特殊仪式将血分给人类，在这个仪式的传承链条里，便逐步形成以初代种的血液为锁链的家族。
说到这里，喻文州顿了顿：“不，也有过例外，他身边出现过一个人类少年，寸步不离的带在身边，那时候几乎每个人都认为那是他的第一个血裔。”
喻文州还记得那个人类，印象里名字是两个字，不卑不亢，面色平静，只有在看到一个人时眼神会变得很柔和。
喻文州许多次立在高塔的窗前，目送那两个人远去，透过崎岖的褐色枝干，能看见他们行走在结冰的湖面上，那个人轻快的走在前面，少年静静跟在后面，淡漠的影子在冰面上缓缓移动，重合又分开，像漂浮的白云，像流动的时光，好像只是一本书的功夫，那个寡言的少年就长成了挺拔的男人，还没说过几句话，他又忽然不见踪影，就好像一片飘落的雪花，到了春天就蒸发不见。
死了吗，还是走了呢，喻文州并不关心。
只是在某个早春，那个人踏着水面孤身而来，湖面之下，游鱼四散，杜鹃红的缠绵，簌簌落进湖心，遮天蔽日的春天，司空见惯的春天。
喻文州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悲哀。春天会结束，冬天依然会到来，岁月轮回不息，也永不止息，然而无论度过多么漫长的人生，再走过多少结冰的湖面，也不会再有一片同样的雪花轻柔的落到那个人的掌心。
这就是吸血鬼的命运。
狂风呼啸声里，书页哗啦作响，室内一片寂静。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来这座城市和他有什么关系。”许久之后，黄少天这样说。
“我听说他在这个城市。”喻文州回过神。
“放出你的使魔也不能找到他？”
“他的隐匿能力很强。而且也不是这个问题，”喻文州想了想，“我不想用这种方式找他。”
……噫。
喻文州没理会黄少天那一脸“滚不吃”的表情，他遥遥望向窗外，云层灰暗，天色欲雨，他若有所思：“自他消失那天起，很多人都在找他。很多人。”
离开的时候雷声轰然，一场雨下的酣畅淋漓，顷刻间就驱走连日的燥热，黄少天随手买了把伞，走进熙熙攘攘的人潮里。
他现在仍然感到很荒诞，似乎那只是一个惊心动魄的书中故事，喻文州的口吻仿佛那是个不会存在的人。
叶修。
游荡在暗黑时代的幽魂之一，被无数疯狂的吸血鬼视为神，最终却掀起惨烈的战争，亲手熄灭那个时代的火光。
疯狂的人，危险的人，温柔的人，孤独的人，拥有一切的人，抛下一切头也不回的人。
这样的人，真的和他正处于同一座城市吗，也许就在咫尺之外的街道，也许就在他刚刚买过伞的超市，在同一片天空下，沐浴着同样的雨水。
行人匆匆，红绿灯变换，对面的人过来，黄少天随着人流过去，在路灯再度变化的瞬间，有个人和他擦肩而过，鲜红的伞，伞柄底下一只素白的手。
黄少天猛地停步，近乎仓皇的转过身，他脑子里并不明白那是什么，可是心口一瞬间被紧紧攥住，本能支配了身体，脑子里尖叫着马上找到他，如同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旦错过就再也不会见到。
然而来路上行人密集，车流不息，雨珠从无数的伞沿溅落，在街道的霓虹中闪着光，像漫天的星。
哪里还找得到一柄擦身而过的红伞呢。
end
为什么叫初代种不叫始祖……因为我觉得初代种听上去比始祖帅（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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